嚓啷嘿！丙察察

越野的终极路线之一，丙察察，很快就要修柏油路了。

然乌去往察隅，路好得让人不敢相信，以前关于这条路的艰难早有耳闻，还需要边防证，所以从然乌经过了数次，我还没有走进来过。

看到过很多人拍的然乌湖，透明的蓝或是冰雪的白，我往返路过二十多次，还在然乌镇住过三四天的几次，每一次我见到的然乌湖都是灰的，不是绘画或摄影呈现的高级灰调，是迷蒙一片的灰。

前世我对然乌湖做了什么啊！

果然出了然乌湖的地界，天地就明媚了起来，白色藏房的村庄在一片绿色里，隔江的来古冰川有云腾空而起，化做各种形态。

进入察隅峡谷，海拔一路向下，鼻腔闻到了久违的温润气息，森林绿出了不同层次，绿林深处滔滔江水声声不绝。

近傍晚时分，山谷渐而微蓝泛灰，而山顶金光灿灿。有几匹白马奔跑在归家的路上，见到有汽车驶来，避让于山崖一侧的绿丛边，静静观望。心仪他们的姿态，停下车，他们见有人走下车来，竟然掉转马头向另一个方向跑，跑跑停停，在路的转弯处，高昂着脑袋，警觉观察。突然觉得很抱歉，赶快钻进车里逃。透过后车窗看出去，那几匹白马跑出一道闪电。

（深山里，居然是到一队马帮，有十几匹马'）

察隅县城太新了，新得看不出这边境小镇曾经的样子，也感觉不到曾经有什么人在这里生活过，到处是川菜馆，听到的口音基本是川普。空气湿润，植被繁密，真以为是到了四川某地。

察隅去往察瓦龙，被绿色迷乱了眼，同行的小伙一路在叫：嚓啷嘿！嚓啷嘿！他说这是韩国言情剧必备台词：我爱你。也许心意表达得太过热烈，我们又留了下来，水管出了问题，一路用捡的矿泉水瓶子遇河加水，重返察隅。

（庞小伙极具表演欲，在察瓦龙的街上，他想让自己成为一个持枪的西部牛仔）

（从察隅穿越到达察瓦龙）

隔天早晨再次出发。出察隅转上山路之前的村庄路口，有一家三口正在围绕小寺转经，小寺泥墙蓝铁皮屋顶，木门用一根小木棍别着，打开，几层木架子上摆满了泥制的小擦擦。其实，所有情感都是针对自己的内心需求吧，付出，不求回报，满足的那个人是自己。

穿过村庄，村庄寂静无声，木围栏，高大的核桃树。阳光刚刚升起，森林金光斑驳。沿溪流向上，溪流越来越低，路在山上。六月初，白色粉色的杜鹃花还开着，花瓣落了一地。鸟鸣各种传来，江水在谷底的声音好像是有点沉闷。

（翻过山口之后，树边的杜鹃成林，盘山路下，还有一个绿色小湖）

上山三四个小时之后，就有越野车从迎面开来了，基本都是三五辆越野小车队，前后对讲机，穿得很户外。多数车都是穿过之后去西藏，一车二三人，后面堆满了东西。

其实真不需要背那么多东西，现在进出西藏路况好，每个县城都能吃能住。以前我爸出差，我妈总是强调一句话：穷家富路。估计这种思想代表了百分之八十中国人的心思。

范老爷子一定是在那百分之二十之中的。

在察隅县城出发前，我们遇到他，单车单人，年近七十岁，一辆SUV，副驾驶的座位摆着一个小皮箱，座位上摆着几条烟，他说烟就是他的伴。

老爷子退休之前是一位飞行员，最早开战斗机，后来转为民航班机，他说大半辈子都在天上飞，现在到了在地上看世界的时候了。关键是他常年在外，退休之后，不仅他不习惯在家待着，一家老小也不太习惯，体健又不能去跳广场舞，老伴在家带孙子，他玩。

之前他已经开着这小车走过了一圈全中国，那次走的基本是国道省道，在家待了大半年，想了想还是得接着走，这次出来很随意，想走哪儿走哪儿，车上有帐篷睡袋，到哪儿也可以住哪儿。

从察瓦龙出发，我们在路上又遇到了老爷子，他的车前梁断了，老爷子吸着烟悠悠然：可能是走察察路颠的，真是幸运坏这儿了，要是坏半路上，就把路给拦住了。然后挥一挥手：你们快走吧，我反正不赶路，慢慢修着。

遇到了太多勿忘赶路的人，严密的规划还没出发就限定好了，看功略更多的是别人走过的，很多路没有走过，就一清二楚，那种在路上的感受，似乎只是为了告诉别人我到过。一如生命太匆匆，急着向前，忽略了过程正是生命。

据说丙察察很快就要修路，一条柏油路将穿过这条森林和高山草甸组成的高原秘境。

（如此的盘山路，不下雨的时候，还好）

（2014年6月，已经做出地标，那时候就已经知道，这条路马上将要开修了）

“天空几乎没有蓝过，大地与河流因为我们的生活而发臭……”，到了察瓦龙我想到了考布斯基的这首诗。

小镇只有一条街，到处是垃圾和流浪狗，各种灰头土脸的越野车，几家四川人开的小餐馆。每一家的餐馆的墙上都写满了前辈们到此一游的字据，一楼吃饭，二楼小客栈，半夜里刚到的人们要吃饭，吃过饭的人大声互相打听前面的路况。天还没亮，机车轰鸣，几队人马出行了。

察瓦龙很像十多年前318国道上的帮达，因为旅客的纷纷到来而成为西部旅行驿栈；现在的318留给了那些骑行的青年，留给了才来得及奔向西藏的人们。

丙察察走过一批批探险者之后，神奇的外衣早已除去，可是毕竟，这是一条保持着乡村公路自然风貌的越野路线，而且沿着怒江连接着西藏和云南，还是非常少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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