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西行之十一 瓜州（3）熊国炳

这两个名单里都有一个人——熊国炳。
瓜州西路军安西战役纪念馆是这么介绍熊国炳的：
面对艰苦的农村生活，他始终没有向组织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争取待遇。1986年5月，在组织的多方寻找下才发现，这位因病饿去世26年的“张炳南”，就是当年川陕苏维埃政府熊国炳。

介绍中说他高风亮节，却让我好生奇怪。
他是怎么流落民间的？为什么不去延安？他为什么不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网上查，有正史有传说。其中一段这么说：
1957年底，民政部门补助熊国炳200元，帮助他和寡妻白玉生一道迁回四川老家。
这次回乡，熊国炳意外地邂逅了当年的战友何福圣。
当何福圣知道他这一次携妻万里迢迢回来只是尽尽人子之孝，并没有去找当地政府，很替他不平，说：“徐向前、李先念、王树声、周纯全、许世友他们都健在，还有当时在你手下当科长的秦基伟，你为啥不去北京找找他们？”
熊国炳的回答让何福圣惊呆了，他说：“这事这想过，想开了，也就算了。老弟你想想，当年和我们一起长征的弟兄，死了多少？特别是我作为西路军的一个领导成员，对西路军的全军覆没也有责任，我怎能厚着脸皮去找政府的麻烦？再说，我脱离革命巳经这么多年，岁数大了，身体也不好，去北京找他们，不是让他们为难么？就算得到政府承认，也只是给国家添个包袱，好在全国都巳经解放了，我们入党时的奋斗目标巳经实现了，就是死，也能闭眼睛了。”
如果你了解几十年前，或许能从他的话里听到无法言说的意思。
但是，他的话是中肯的。再次印证了昨天我说的，西路军在他们心中的分量，给了他们多么大的压力！
这种分量是担当者自觉担起的，不仅是责任，还是信仰。否则，无法想象比长征还要苦的西路军何以能坚持！无法想象熊国炳何以能坚持二十三年！
熊国炳是一个传奇。他就是“不忘初心”的传奇。伸出食指，指点一下，谁能说出他那样的话？！
还有传说，说那年冬天，熊国炳在贫病交加实在无法支撑时，找过政府，表明自己的身份。却没人信，被嘲笑着拒之门外。在雪地里冻饿而死。
当然这只是传说。即使是不真实的民间传说，也反证了谁都说不出他说的话。
“不忘初心”，是一种坚守。因为是坚守，所以难。

熊国炳和我此次的第二个目的吻合——寻找坚守。
张掖大佛寺的藏经殿旁，几年前竖了一座雕像。不太起眼，似乎也没有引人关注。

藏经殿现在是大佛寺的珍贵经卷展室。专门辟出一角，展示原初藏经的夹层。可是说明里没有提到本觉。

跟熊国炳一样，她默不作声地坚守了二十二年。
“年届五十二受命看护张掖大佛寺佛经至命终生西。”（1953-1975年）
她也是死于冬天，火炕起火。

本觉的小屋依山墙而建。
摄于2015年

摄于2017年

之后，在清理废墟时，发现了炕下的地道，继而发现了夹墙后的十二个藏经柜。
同样，有让人不解之疑问：
当初谁给她的任务，说了什么？为什么她至死不说出夹墙藏经？
从价值来说，她也许远远超过熊国炳。但是从坚守来说，他们是等同的。
我们从本觉和熊国炳的静默中，感受到什么？
撇开一切其他的分析、想象。无论你信佛，还是信共产主义。能够坚守一生到死，不忘初心的，是人类的精华，无论他是一介小民还是世界巨人。

为此，我再次去了民乐。找到2015年认识的刘师傅，让他再带我去一次祁连山里的金塔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