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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豪:痛苦灵魂 满目屠杀

By 郭烁 2014-11-24
马蜂窝旅行家专栏出品| 已有8539人阅读

除去“我是歌手”还有“中国好声音”,我基本是电视绝缘体,但总是不遗余力地向各类朋友、学生推荐2003年的日剧《白色巨塔》。除去实在喜欢黑木瞳以及结尾女声“Amazing Grace”以外,最重要的是对其中的一个桥段念兹在兹:天才医生唐泽寿明去波兰开学术会议,小三黑木瞳万里追去告白分手,重要的是——这段对手戏是在奥斯维辛集中营中取的景!


后来看资料才知道,这是奥斯维辛集中营有史以来除拍纪录片,第一次接受电视剧取景。镜头中的那种苍茫逼仄,专门运送犹太人的火车轨道仿佛要衍伸到天的尽头,唐泽和黑木瞳就生命、事业、家庭、爱情展开的一场惊心动魄的对话,黑色、纠结、痛苦、沉重,都让人印象极为深刻。


现在想来,那似乎就是我“扭曲的旅行观”的开始。记得2014年年初在博斯普鲁斯海峡边,我和“夕阳红战斗队”队员们商量来年去哪儿,当我说出我想去东欧,去波兰,去奥斯维辛,去捷克,去利迪策(一次纳粹屠杀儿童惨案的发生地,“六一”国际儿童节由此而来),黄大师瞠目结舌地看着我的表情令人记忆犹新。


我说其实就是想知道人类究竟能对自己人有多狠毒。

出发达豪,一次意外


所以2014年这次漫长的22天的中东欧之行,自策划之日起我就一直惦记着从法兰克福一路向东,跑去波兰,成就我一个参观奥斯维辛的惦念。无奈种种巧合之下,总是没有完成——连波兰都没有去,出了纽伦堡直奔比尔森,跑捷克了。


到达慕尼黑是我们此行的第12天,2014年8月5日,赛程刚好过半。其实我们本想出了大钟山直奔菲森去看新天鹅堡,慕尼黑是在我第一伟光正导师的强烈推荐下,框外的安排。头天晚上我们去了传说中慕尼黑的啤酒广场,看到了几千人坐在一个公园里干杯黑啤的盛况。我们自然也喝了些,于是第二天起得稍晚,上午参观了四缸发动机造型的BMW博物馆和它对面的体验中心,下午的计划本是国王湖,可由于预定的酒店在菲森,分别位于慕尼黑的东南和西南,距离稍远,只得作罢。


端详地图半天,我对3位同伴说,“咱们去达豪吧!号称集中营之祖,也算是对我没去成奥斯维辛的弥补。”由于他们三位对我的种种奇怪想法一直持容忍态度,于是汽车开动,向着慕尼黑城西北20公里左右进发。


从人民祸害到同性恋的21万苦难


不刻抵达。没记错的话,似乎门票是5欧的样子,幸运的是,有中文导览器。工作人员说,全部仔细听下来大概需要3小时,可距离他们下班只有2小时了,建议我们按照主线先走一遍(那个导览器上的按键分为两位数字的主线剧情,以及三位数字的支线剧情,德国人工作的确细致严谨)。


进大门之后,我们4个选择各自分开,按时集合的方式活动。我照例端着自己的5D3东拍西拍,选择主线导览仔细倾听。

(营房面向陈列馆,云层都显得格外沉重)


达豪集中营1933年启用,本来是纳粹用来对付社民党和共产党等“人民祸害”的,设计容量5千人上下。后来发现这东西很好用,便不断扩张,直到1945年被美军解放时,这里登记在册被关押的大概有21万人。死亡人数最低有说3万的,最高说有7万人——大家知道,一个相对漫长的残酷事件中到底死了多少人,从来都是一本扯不清楚的烂账。


关押的对象也由反对党人扩展至犹太人、吉卜赛人、苏联战俘以及同性恋。说起纳粹对同性恋的态度,必须要提一句,早有历史学家言之凿凿地考证希特勒本人就是同性恋,至少是双性恋,但为何他上台后又反过来严酷迫害同性恋呢?这就是历史的吊诡之处。


痛苦的灵魂在那里通向天堂


关于达豪集中营,网上的资料已经很多,从个人角度提及三点。

(集中营第五大道)

第一,集中营第五大道旁,也就是原来的第五监区旁,本是纳粹的流动医院,专门负责对这里的犯人进行“特别医疗”的工作——其实就是人体实验。实验内容包括先把人冻僵,迅速抛入热水,计算人体变化反应及复苏时间;把人放入高气压实验室,持续加压,观察人体承受气压极限;向人体注入诸如伤寒、疟疾等病菌,进行所谓医学观察,等等。想来我在那里徘徊了好久,脑子里是在复原、想象当年的场景么?我也不知道。


第二,在院子的尽头有一个修道院以及两座教堂,都是后人为了纪念达豪的死难者以及告慰他们在天之灵修建的。在这里我遇到了我春儿,他一个人坐在其中一个教堂的台子上听导览。我说,“走,咱俩进教堂,点上一个蜡烛。”这一路上,规模宏伟的教堂不知遇见了多少,但这两座给人感觉不同。其中一个是斜锥形状,只在教堂最内侧有一个类似纪念碑的东西,直通屋顶,上面漏下一束耀眼的光——导览说,设计师是想痛苦的灵魂在那里通向天堂。

(通向天堂的路)

(敬畏亡灵)


第三,达豪的跨院是焚尸炉的区域,本来只有一排大屋,后来死人太多,扩展到了几处。由于后期达豪关押的犯人大大超过了设计容量,许多老弱病残干脆直接被安排到了这里“洗澡”——只不过喷头中流出的不是热水,而是毒气。在达豪解放的时候,还发现了几千具没有来得及被焚烧的尸体,后来被集体移送进了公墓。在这个院子里,有一处为“无数不知名死难者”(MANY THOUSANDS UNKNOWN)树立的墓碑,我和我春儿,以及在这里碰上的曦总都深鞠了一躬,当时心里真是五味杂陈。

(“无数不知名死难者”墓碑)

(毒气“浴室”)

(焚尸炉)


之后我又忙着拍照,主要是对着壕沟和电网一通狂拍,同伴估计是实在忍不了我了,就说到门口去等我。我也不知道为何喜欢在这里逗留,甚至是沉重地逗留,直到约定时间的最后一刻,才跑去出和他们汇合。

(铁丝网背后是望不穿的历史)

(多少沧桑沉积在历史的河床)


见面之后的第一句话 ,童校就问我说:“满意了?参观这里真的好么?”我回答:“这趟欧洲没白来。”


“劳动使人自由”的大铁门丢了


之所以放下之前之后的那么多天不写,单独拿出来这一天,准确地说是半天出来说说,是因为前两天看到新闻说,2014年11月1日的凌晨,达豪集中营的大铁门被人偷走了——那上面刻着纳粹集中营臭名昭著的通行口号:“劳动使人自由。”

(达豪丢失的大铁门)

这可能在许多人看来匪夷所思,其实并非偶然,早在2009年,奥斯维辛集中营的铁门就被人偷走过。社会普遍分析是极右翼狂热份子所为,那似乎是他们的图腾。所以说太平日子似乎过了好几十年,其实平日里多谈一些“殷鉴不远”总是不错。回想这些年欧陆各国极右翼阵营拿到的票数也不少,是不是可以认为纳粹的土壤也不能说没有。


默克尔在首访达豪集中营时说了这么一段话:“我相信,只有深刻地认识历史,才能更好的把握未来。这个历史当然包括德国历史上最黑暗的一页:纳粹德国。只有我们深入地了解和认识历史,悲剧才能避免重演。”


我总觉得,这种对待自身丑恶历史的惊人的反省态度真值得尊敬,是不是也该学习学习。无论是隔海相望的日本还是我们自己。


夕阳下,我们走出了集中营,引擎发动时回头望去,总觉得不寒而栗的是无边的怨气蒸腾——也许是自己吓唬自己。可实实在在的,各个导览牌上反复出现的slaughter、massacre还有genocide充斥眼帘,提醒着每一位游客这里过往的不堪一切。不知和集中营隔街相对好大一片社区的居民平时都是作何感想。也许,他们认为那段岁月已经彻底过去,再不回头了。但愿如此。


“从某种意义上说,在布热金卡,最可怕的事情是这里居然阳光明媚温暖,一行行白杨树婆娑起舞,在大门附近的草地上,还有儿童在追逐游戏。”


——奥斯维辛没有新闻,这里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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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烁

任教于北京某高校法学院,最高人生志向其实不太好意思说出口:有点儿小钱,四处闲逛。若以省为单位划分,28岁时走遍全国,没有读百卷书却的确走了万里路。 TA的窝 有时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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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南方人物周刊》记者,现自由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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