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远方：冬雪阿尔山

阿尔山这个名字，听起来像个欧洲小镇，其实是内蒙古北部的一个山里小镇。

大兴安岭从中蒙边境绵延而下，南麓大片如海涛般一望无际的山林，阿尔山就安静的藏身其中。

这个地方，一年里大半的时间，都被冰霜所封。春、夏、秋，都短暂得像白马跑过，过了九月，霜雪就来了，得到来年五月，才会有晚来的春天。

漫长的冬季里，这里最低的气温可以到零下四十度左右。正因如此，虽然此地风光壮丽，但物产却不丰盈，漫长的冬天有点让人难熬，这里的人口只有数万，是中国人口的最稀疏的地方之一。

阿尔山的冬天，到处一片寂静，几乎很少看到人类的活动，只有漫山遍野的雪淞，洁白的雪地上全是兔子狐狸跑过的足迹。游客几乎没有，当地人也甚少出门，夏季为接待游客准备的旅馆餐厅，也基本都关门打烊了。只有偶尔一两座雪房子，会冒出炊烟，升起在阳光照射得熠熠发光的雪原上，更显落寞。

★雪乡与中国冰雪旅游

对于南方的游客来说，零下三四十度是个吓人的数字，然而每个人都有在雪地里打滚的欲望。

然而中国的冰雪旅游，像其他中国旅游一样，有一个很怪异的现象，就是要涌去最有名的地方，东北的雪乡看雪最有名，于是所有人冬天都涌去了那里。

雪乡的当地旅游业，抓紧机会一顿痛宰，一个小院子，门票380元，一个大炕，睡一晚要几千元，雪乡周围每个小山包，可以爬上去拍照的，都被圈起来收费上百。

这种状况近几年越演越烈，我想了一下，除了旅游市场的混乱和监管不力之外，雪乡的变质，摄影爱好者们难辞其咎。

对于玩旅行或风光摄影的人来说，能出片是他们选择出行目的地的最重要理由。诚然，最开始的时候，雪乡的片子是很美的。许多会拍照的人去过了，拍下了漂亮的片子，后面的追随者们，为了拍到同样漂亮的片子，纷纷涌去。

网络上，每到冬天，就会塞满雪乡那张标准照，有雪房子，有炊烟，有雪的山林，或许有些运气好的摄影爱好者，还能拍到天空的朝霞或晚霞。受到这些甜美照片的蛊惑，所有人都去了雪乡。

其实，中国的雪，在北方是很常见的，特别是东北地区，广袤的地方，漂亮的雪景也不少，为何都要挤去雪乡？

近几年网上看到的雪乡的照片，一张出色的能留下印象的都没有。我想，雪乡摄影已经沦为一种缺乏思考的卡拉OK式的摄影行为，对于旅行摄影来说，探索未知地区的美，才是最大的乐趣，而不是拍到那张明信片里的照片吧。

★最好的旅行

在阿尔山冷寂的冬天，零下三十度的户外，我独自踩着厚厚的只有野兽足迹的雪，爬上一座小小的山头，脚下的雪发出“哗吱” 、“哗吱”的声音，厚度估计有五十厘米左右，踩下去的时候，雪会倒灌到靴子里。

山那边有什么好风景，我不知道，能不能拍到好照片，我也不知道，然而，期待比任何风景都美。

因为，在去之前，我几乎连阿尔山这个名字都没听说过。

这就是最好的旅行。

阿尔山进山的公路，冬天经常会因为暴雪而封路。

山里的马拉雪橇。

十里不冻河，是寒冬里的一个奇迹。

夕阳里的不冻河，山谷天黑得很早，三四点就没了阳光。

经常会在雪地里蹲下，认真看一株小草，枝条上的积雪，像冬天开出的白花。

冬天山区里常见的奇异光影，像一道垂直的彩虹从天而下。

到了稍高一点的山，满山的树林都是雾凇的景象。

毕竟是南方人，看到这种景象怎么能不迟到。

不知道怎么拍了，我最后闭上眼睛，让雪花像沙子一样落在脸上。微痛。

阿尔山曾经是战略要地，日本人占领东北时期，在这里建起铁轨和火车站，这座火车站至今在用。

火车冒着烟，穿城而过，拉响到站的汽笛，悠长的笛声响彻这个寂静的小镇。

出山的公路上。老刘负责火车快进站时，放下警戒杆，并维持交通秩序。火车带来一阵凛冽的风。老刘说，这个路口是全阿尔山最冷的地方，而他已经在这每天拉杆好多年了。火车开过，老刘拉起警戒杆子，小步匆匆跑回值班的小小铁皮房。

傍晚时分，雪原上一片寂静。

当年的大兴安岭大火灾留下的遗迹，那火一直烧到杜鹃湖边才停止。

经营马拉雪橇生意的老李，冬季生意不是太好，无聊的时候他就骑着马绕着山疯转两圈解闷。

放羊的老周，他说我去过广州工作两年，觉得有点累，不太习惯，就回来了。

阿尔山冬天的美，是那一份清静。

那种安静的美，可能北方的人已经习以为常了吧。自小没见过雪，成年后才去北方，因此对去呼伦贝尔看雪，毫不犹豫，远山漫漫，空寂无人，正是我最期待的那种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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