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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封纽约的来信

By 马大象 2018-10-29
马蜂窝旅行家专栏出品| 已有3006人阅读

“Don`t you seethe rest of the country looks upon New York like we`re left-wing, communist,Jewish, homesexual pornographers? I think of us that way sometimes and I livedhere.”

——Woody Allen1977



New York City!


一个名字就已足够,一段故事或一部电影不能为这座城市添上一笔主色,800万人演绎着800万个故事。它是世界上少有的城市,出名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它很出名,Famous for its famous.

从帝国大厦看下去,几乎能看到整个纽约。城市东南角上,法国人捐赠的那座自由女神像手举自由,欢迎八方来客——很多人乘船来纽约的时候身无分文,凭着同乡帮助或靠一己之力挣到足够的钱,他们乘着马车开着福特的后代走在曼哈顿布鲁克林法拉盛大街上,天气太热松一松领结,你要问他们哪里来的,他们定会回答:I am Irish。一只多情的金刚,在帝国大厦顶向女孩子示爱,街上死伤无数,气氛恰到好处,实在不理解为什么如此多情的大猩猩的电影海报却是手握核弹密码的狰狞表情,太过攻击性。



时至如今,仍然有源源不断的新移民到达这座被自由女神笼罩的城市。The Daily Show的主持人Trevor在还是南非的一名单口喜剧演员时,就说了第一次到访纽约的感叹:New York City!充满了纽约味道的New York City!

在国外,如果要背后谈论什么人什么事,最好说母语,因为不想被人听到。但在纽约,不一定。法拉盛有很多中国人一句英语都不会,一个福州人走在这儿,每天都可以在街上遇到同乡或同学,新世界停车场门口招呼生意的东北大爷可以每天一句话都不说就干好一份工作,精打细算的福建妈妈操持家里每一笔细小开销,儿子在耶鲁读研一,女儿刚从乔治亚毕业……来到美国,身后都是不同的故事,如果故事足够真实,那么恭喜你,promise land,凭着努力你可以建立你的生活——你可以拥有平均2.1个孩子并让孩子们的未来远离在街头叫卖“designer bag”,因为时至如今这些活儿只有四五十岁的中年女人在老曼哈顿唐人街做。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迅速冲出位于曼哈顿中城的酒店大门——这些酒店九成五分布在27街以北59街以南——抬起脚准备横穿马路,“吱”的一声,一台黄颜色的Medallion出租车,硬生生刹停在男人面前,牙买加裔司机从窗户里伸出脑袋和手大喊:Hey Asshole!男人生气地拍一下出租车引擎盖,回敬一句:I was walking over here !

这个时间必须恰到好处。如果出租车停晚了,男人就会被撞飞,这时纽约气氛荡然无存,只留下车祸现场,一大群惊慌失措的路人对着出租车司机小声说:“He was walking over here…”如果出租车司机足够谨慎,在男人面前五米毫不点头地刹停,这时纽约气氛荡然无存,只留下一个尴尬的西装男子抬起准备拍引擎盖那只手,凑在嘴边对着司机小声喊:“Hey,Dude,come over here,I got a secret to tell ya! Come closer…”牙买加司机皱着眉头看看太阳,看看西装男,摇摇头:“Yo moveyour ass get the hell out of my way!”



典型的纽约时刻。这是一个自由的国度,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只要法律允许,这是一个法治森严的国家,法律条目精细繁多,比如醉驾这件事情,针对你血液酒精浓度的不同等级给你定罪,如果醉驾撞死人,那么你就将违反基本所有醉驾名下的罪名,数罪并罚,可以判你几十年。但是,如果有人加你的塞儿,你完全可以用尽全力大按一声喇叭表示心中不满,然后这个世界又恢复安静到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100个街区之外的警笛穿过那林立的高楼,穿过蚂蚁般稠密人群的喃喃私语,越过州际公路上无尽的车流,隐隐约约出现在耳边。这同样也是非常纽约的现象。站在高楼楼顶,四面八方的911警笛穿越整座城市,汇聚在你耳边,每天都有人死去,被枪支击中的晨跑少年,养老院门口的救护车,大家都安静地排在救护车之后沉默不语,一个陌生人即将到来的葬礼,不知情的人们坐在车里送别了一个即将离开世界的陌生人。在这样一个城市,你所有的生气不安愉悦假装性高潮悲伤离别其实都不重要,法律都不管的事情,你可以随便做,比如“合法”持枪。

楼顶配上那个巨大的望远镜,心里的窥探欲可以得到最大的满足。夜晚的纽约就洒在你面前,第五大街堵成红色长龙,行人们等红灯等绿灯,快速穿过马路,神情并茂对着蓝牙耳机喋喋不休,司机们在大街上窜来窜去。屋子里生气的中年人拍桌子,对着电话一通叫骂。整个城市里大部分房子空着,但是灯几乎全部亮着,这也是纽约夜景为什么辉煌的原因之一。电价对纽约人来说,从来都不是事。就算是哥斯拉里泄漏的哈里斯堡核电站离纽约那么近,纽约人也从来不在电费上吝啬,但是中国人云集的法拉盛“纽约人”就不太一样:

“我女儿在这里读书,平时她也不在家,你看我平时也不用什么微波炉烤箱,这电费那您看……”

“我们家俩孩子都上班,白天也不在家,我一个人呢也不咋用,你看你住这要是自己做饭的话,多方便,电费我们就平摊一下嘛。”

“做饭方便是真的挺好的,不过我女儿中午也不回来,孩子他爸也回国了,这电费可能我用不了那么多啊,姐。”

“孩子他爸回去了啊,他什么时候回来啊?”

“估计得几个月吧,家里面还有事情要处理,明年开春应该要回来。这段时间,我们就不开火了,姐。”

“这样啊,但是四十块钱电费呢,你还是再考虑一下吧,我这边也为难。”

一直往西走到布鲁克林大桥地铁站,负一楼坐了几个无所事事的黑人,帽衫拉在头上,桥上的网红们正在拍照,桥头浑厚的立柱在橘黄色的夕阳下很饱满,暖洋洋的,像秋天打完麦子的麦场,谷仓里塞满的粮食。



“背靠幽光闪烁的城市楼阁,俯瞰中流击水的过往船舶。美丽的大桥傲然而立,艺术的梦想圆满寄托。”

1960年代对于纽约来说也是一个充满色彩的年代,许多特别的年轻艺术家勇于拥抱一切,左派,共产主义,性开放,要爱情不要战争,同性恋,平权主义。所以伍迪艾伦说:“你不觉得这个国家除了纽约之外所有的地方都在看着我们,就像我们是一群左翼犹太共产主义同性恋成人片摄影师。我住在这里,我有时候也这么觉得。”


如今,垮掉的一代们蜗居的格林威治村是一个街上到处飘着新鲜烘培咖啡豆香味的街区,淡蓝色木门,纯白窗户,尼泊尔服饰,藏传佛教,古着店,二手书,翻翻五十年前的旧东西都要钱。

不过看着一代人为了一种理念死扛也是一种昆汀式的血腥美学,就像垮掉派的一代,

“你们并没有成功。”

这就是这个千禧之年对于垮掉派最好的回应。我们需要对明天抱有希望,即便希望是如此天真。纽约向来是一座包容的城市。大都会博物馆里也在展出那些早期移民的箱子。人们成为了自己所相信的理念的奴隶,就算你告诉他:认命吧,其实你内心并不在乎这些理念。但是花花世界在上,你又如何不被诱惑?电影“The Best Of Everything”里的男人,他们修剪干净整齐的面孔下有很多肮脏的小算盘,美国的商学院人才济济,而这里,是他们最终的战场。




纽约街头飘着浓郁的墨西哥卷饼和西班牙语味儿,在西村的街心公园小憩,旁边的一对老夫妻,手拿tacos说着西语轻声交谈。乘坐一辆公交车横穿过整个曼哈顿中下城,就是艺术家云集的东村,街头迎面走来在电话里兴高彩烈和朋友谈自己的画即将在画廊展出的年轻艺术家。A大道和6街交叉口的A1唱片店,挤满了对1980年代充满回忆的disco爱好者,餐馆酒吧云集的St Marks PI街上挤了一家陈旧的东村书店,东村书店没有什么特别,欧亨利和陀斯妥耶夫斯基那些广为流传的故事蒙了灰静静地躺在书架上等待有缘人翻阅。意外翻到一本上海女艺术家艾静生活在纽约的故事,中文书名《挣扎》,从个人角度来说我并不愿意将自己经历的一切归结为简单的“挣扎”两字,显得太过于执着和痛苦,而对于苦难的执着,是从一开始就一直有机会被主动停止的。

2018年,人们熟知网红和短视频拍摄,用零散而有限的知识试图去描绘自己的知识盲区,比如说过上有钱的生活。法拉盛是中国人的法拉盛,但纽约是世界的纽约。

纽约就像一个金光闪闪的苹果树,结满了大苹果,无数人心怀梦想来到纽约,结识名流。电影广泛普及之前的百老汇,是纽约人闲暇之余的好去处,这样成就了一个非凡的舞台艺术,如今依然热闹非凡,只是观剧客人换成了全世界每年3500万纽约访客中的一大部分,精装出席,对剧目一无所知,在中场歇幕的时候就认为演出结束,心满意足地离开,走到大门口被保安告知歌剧并没有结束之后匆匆回来,前排的红裙靓妆墨西语族裔妇女踩着红色高跟鞋歪歪扭扭地又走回来了,“ wu!”心满意足略带自嘲和抱歉长嘘一口气,坐在椅子上。



“每当我发现自己谈论博斯普鲁斯和伊斯坦布尔暗街的美与诗意,内心便有个声音告诫我切莫夸大,此种倾向可能出于我不愿承认自己的生活缺少美。如果我把我的城市看作美丽而迷人,那么我的生活必也如此……”《伊斯坦布尔》的作者在《勘探博斯普鲁斯》一文中仔细讨论过浪漫化看待一座城市会对认知造成影响,可Woody Allen从不回避这一点。尽管大家对于Woody Allen的私生活评价不一,但没有人像Woody Allen一样刻画出纽约的性格,就像他称呼纽约的方式——Nue-yoahrk——从未有人像他一样浪漫化、偶像化这座城市。在《曼哈顿》中,那首格什温的钢琴协奏爵士版《蓝色狂想曲》,将在布鲁克林长大的他,对于爵士乐对纽约的影响毫无保留的展现给观众。

去纽约前一周去了新奥尔良,这里以飓风之后的糟糕画面和爵士乐闻名于世,人们通宵派对,就像明天永远都不会来临,法国街任何一家酒吧里都是热情洋溢的爵士。街上巨大的皮卡缓慢驶过,四个车窗全部敞开,白胡子面孔英武坚毅的老头右手夹着雪茄,车里放着嗨曲,正视前方,谁都不看,”I dont even know you are there but if I know I just ignore it.”紧接着就是一辆大篷车,上面是party的黑人们,鼓声急躁,音量直达胸口。皮卡车斗里上有一个hiphop少年,听起来很工整特押韵,但几乎一个字也没听懂,唯一能听到的就只有“oh yeah fuck”。我觉得站到车顶上会更酷更有态度,但估计车顶很软万一站塌这街头演出成本就太高了,市场决定发展方向。街边还有小推车,Tacos,烤肠,海鲜,乱七八糟的脏摊儿,特别西塘,当然姑娘是万万比不上西塘好看的。


纽约从来不是这般轻松愉快的城市,但在Woody Allen的眼睛里,纽约生活和轻松愉快的幽默是必然搭配。摩登时代的确是一座欣欣向荣的城市最值得欣赏的一面,而爵士乐则是一部黑白电影里对于色彩的最好表达。在拍摄《星尘往事》之后,Woody Allen表示喜剧片并不是他想要表达的全部。



“这个世界很不好,当我回头看世界的时候,我所能看到的只是人们在受难。”

或许是在理解了人们精心刻画的往往是受难后的生活之后,纽约才在Woody Allen眼里经久不息,他热爱并崇拜这座城市,这是纽约。

Welcome to New Yor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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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大象

曾从事建筑设计,目前长期旅行,写身边发生的故事。 微信公众号:badasstrip 微信:uglyelephant 微博:神经病马大象 TA的窝 马大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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