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儿庄:大河行思
我知道台儿庄,是因为被印刷在历史课本里的胜利。其实台儿庄之于我,就是冰冷冷的三个字,是在滚滚的硝烟战火中累累白骨守望的城。

(台儿庄,战火硝烟似乎还是它的“主打色”)
现在,台儿庄已经变得热闹非凡:它像丽江、凤凰一样,充斥着酒吧、餐馆、民宿和店铺——没错,就是那种典型的商业化古城。这灯红酒绿与我脑海中的黑白印记不符,与“战役”脱离了太多关系的它,一度让我曲解这里并非是那个考场上被屡屡问及的地方。


(店铺密集的台儿庄古城)
我站在船形广场上,望着台儿庄的清晨。晨雾笼罩中,街道上留下的尽是昨夜欢靡。一个完全商业化的古城中,早已没有居民,出现在这里的人通常只有两种身份,打工者和消费者。打工者会早早地出现,消费者会迟迟不肯离开。

(船形广场)
六点,通红的太阳刚刚升起,阳光穿过迷雾,洒在广场一旁的运河上。宽阔的运河褪去旧日帆帜如林的繁华,朴实地环绕穿行古城,从容优雅。一支孤舟浮在河面上,打捞河里生长过剩的水草。一圈圈涟漪泛开在水面上,碰到阻碍物又荡回来,周而复始,逐渐趋于平静。

(孤舟轻浮于河上,打捞河里生长过剩的水草)
以南北走向为主的京杭大运河,台儿庄河段是唯一一段呈东西流向的河道,据说也是唯一一段保存了运河原貌的河段。古城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流水却还是那个流水。它穿城而过,不知疲倦地奔流,不会为古城枯荣而停,不会为运河繁落而停,不会为生死离别而停。时间好像就这样随着它的奔流而奔流,不会为任何而停。
汤汤之水行巨帆,载万里沉浮。
我总觉得运河像是一位家道中落的贵族,见识过钟鸣鼎食,也经历过床绳瓦灶。他饱经事变,心中可容千帆竞技,眼中看得远影孤舟,沉浮世事早已是过眼云烟。他安然地卧在浮华一旁,独守寂寞,冷眼旁观。
这个贵族看到了打工者如何为生活劳作,也看到了消费者如何寻欢作乐。他同样看得清,在“旅游”这件社会消费活动的背后,实际上是劳碌、享受与金钱的三重交换:打工者为挣钱而劳动,消费者为享受而散财。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空间被无形地割裂开来:临街的店面光鲜耀人,顾客悠闲开心地采购、拍照、吃吃喝喝;背街的后厨仓库晦暗无光,一派凌乱,紧张的劳作者无暇顾及将物品码放整齐,更顾不上将地面洗刷得光洁透亮,他们需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将废品运出,并快速填补空缺的货物。
这个贵族,早就知道,从表情上就可以清晰地在人潮中辨认出谁是消费者、谁是打工者。消费者醉生梦死,打工者淡然麻木。






(晨起劳作的打工者)
像哑铃形状一样的台儿庄,西边远比东边朴实得多。遗址星罗棋布地散在庄里,你去寻一寻,轻易就会找到,还能够拾回残存的印象,那个黑白照片里的台儿庄。台儿庄西边有个单薄的小楼,与喧闹的古城遥遥相望,它依照老台儿庄火车站原貌复建而成,现已成为李宗仁史料馆。它气势恢宏又略显伶仃地站立在京杭运河旁,还散发着质朴无华的民国气息。这气息,是砖瓦砌成的、中西合璧的味道,是一种欲破旧制却独守传统,意纳新裁而未引潮流的矛盾的味道。


(李宗仁纪念馆-台儿庄火车站)
抛去钻进耳朵里的喧闹,我坐在李宗仁曾经留影的站牌下,聆听运河流水。它从远方而来,向远方而去,带来了一些东西,又带走了一些东西。
河水的流动实际是对陆地板块的一种空间扩充,它让一成不变的土地流淌起来,成为被高地、山峰、城墙所阻隔的区块的纽带,使之紧紧地连在了一起,成为一片叫做“流域”的地方。它以一己之力造势,在湍急处卷起了泥沙,在和缓处淤积成平滩,成为自然最伟大的创造者。它承载着以物理形态而存在的物质(如船只),通过一条毫无阻碍的走廊,使之平顺地从高处迁徙至低处。




(古运河与古城)
运河的滚滚而流,将华东、华北平原紧密捆绑在一起,贯通了海河、黄河、淮河、长江、钱塘江五大水系,这不仅是古人为了发展社会经济而做出的一大壮举,也串起了整片茫茫禹迹的民俗文化和思想脉络。运河的贯通,是一场人与自然的互动史,是一部人与社会的动员史,它塑造了中华民族共同的意识。这种意识形态最终造就了那一项重大事件,使得历史在这里发生了巧合,让两支殊途政党,统一战线,联合抗日,最终成为了那一道经久不衰的考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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